新能源产业链的脆弱一面，往往在不经意间显现。连月来，白银价格高位盘桓，让光伏厂商们有些坐不住了。
笔者注意到，6月27日，沪银主力期货合约以5474元/千克收盘，该期货合约于3月8日以4781元/千克收盘后持续上涨，在5月5日最高涨到5868元/千克，其后虽有回落，但一直在高位。现货方面，伦敦银从3月初的19.88美元/盎司一路上涨，最高攀升至26.11美元/盎司，截至发稿时最新报价为22.90美元/盎司。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三年前，光伏行业曾因玻璃价格波动集体“渡劫”。2020年，光伏玻璃价格疯涨，几乎涨了一倍，严重影响了企业利润，甚至影响了当年的装机量增长。在当年的中国光伏行业年度大会上，阳光电源董事长曹仁贤表示：“谁也没有想到，我们今年被玻璃‘划伤’了。”
眼下，虽然硅料跌跌不休，光伏全产业链都在降价，但银价却持续在高位徘徊，这将直接增加光伏企业生产成本，压缩企业利润空间。银价上涨，给光伏行业带来“烫伤”危险，寻求少银、去银的技术解决方案已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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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动的白银，不安的光伏
白银价格的走势，受多种因素影响，尤其是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和美元汇率。
例如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曾导致白银价格暴跌。此后，随着全球经济走出金融危机阴影，白银的投资需求逐渐增加，白银价格又出现回升。但2012年之后，随着全球市场的波动和强劲美元带来的压力，白银价格再度调整下行。
2016年至今，白银价格一度出现较大波动。尤其是在2018年至2019年之间，白银价格在短时间内大幅上涨，随后快速下跌。这主要是由于美国贸易战、全球经济下滑和新冠疫情等因素，导致投资者情绪波动和市场变化。
随着近期全球经济逐渐复苏和财政刺激政策的推出，白银价格逐渐回升。2016年初时，现货白银价格仅为14美元/盎司，如今已超过22美元/盎司。
白银价格忽上忽下，作为用银需求方的光伏企业一不留神，很可能受到这个“刺客”的伤害。
在光伏电池片生产中，光伏银浆是重要的核心辅材，主要用于制作光伏电池电极，直接影响着电池的光电转换效率。以P型PERC电池为例，成本构成中硅片最高，约为75%；银浆占比第二高，约占电池片总成本的8.5%，占电池片非硅成本的33%。
从不同技术路线来说，PECP电池的耗银量最低，TOPCon和HJT等N型电池耗银量就相对较高。2020年的数据显示，P型电池耗银量约107.3mg/片，N型电池中TOPCon耗银量约164.1mg/片，HJT电池耗银量约223.3mg/片。另根中国光伏行业协会（CPIA）统计，2022年P型电池正银耗量约65mg/片，背银约26mg/片；TOPCon电池双面银浆平均消耗量约115mg/片。
很显然，当下的银价上涨，对于光伏生产企业来说是很大的一笔成本。据央视财经报道，江苏南通某光伏组件企业一年需要银浆160吨，因银价上涨现在一个月要多支出25万元成本。
笔者注意到，从全球供需来看，未来银价有进一步上涨的动力，这对于光伏企业来说不是好消息。
据世界白银协会《2023世界白银调研》预测，2023年全球白银总需求达到3.5万吨（12.42亿盎司）。而供给方面，2023年全球白银供给量在2.5万吨至2.6万吨，库存也处于历史低位，供不应求的格局，将继续支撑白银涨价。
未来，随着光伏技术路线大规模转向用银量更大的N型路线，光伏用银将成为白银工业最大的需求增量，或将推动银价进一步走高。
来自SMM的预测数据称，2025年全球光伏银浆需求量有望达到6732.3吨，年均增长约900吨。银粉需求量则有望自2022年的3472吨，增长至2025年的5843吨，年均增加约800吨。
世界银行也做出预测，到2050年，能源技术中的白银消费量可能会急剧增长，达到目前白银总需求量的50％以上。光伏和新能源汽车的发展，有望成为推动白银工业需求增长的主要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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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银”大势所趋，上市公司抢先布局
2011年以前，我国光伏银浆主要以进口为主，生产技术由国外垄断；2011年以后，受益于国家光伏产业政策扶持，国内光伏产业迅速崛起，光伏银浆生产、供应逐步开始国产化。目前，聚和材料、帝科股份和苏州固锝等几家头部企业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集中趋势凸显。
但是，用于HJT的低温银浆技术，主要被日本京都电子KEM独家垄断，售价高昂，使得低温银浆在HJT电池片总成本中占比一度高达24.3%。因此有观点认为，HJT在这一轮技术路线竞赛中暂时落后于TOPCon，除了设备产线成本以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低温银浆成本过高。
降本增效是光伏行业的永恒主题，昂贵的白银倒逼行业进行技术路线的创新，去银化已是大势所趋。笔者注意到，目前市场各方都在积极尝试改进相关工艺，包括银包铜、银合金、铜电镀、多主栅、非接触激光印刷技术等。
其中银包铜和铜电镀是被业界普遍看好的两种技术。银包铜技术主要是将银覆盖在铜粉表面来减少用银量。根据光伏电池制造商华晟的预测数据，2023年银包铜全面导入后，单瓦的耗银量可降低至10mg/w。铜电镀技术则是通过电镀在光伏电极处沉积铜，实现完全以铜替代银，被认为是去银化的终极方案。
目前两项技术的市场应用都还处在探索阶段。
银包铜方面，光伏银浆头部企业帝科股份6月8日表示，“公司应用于N型HJT电池的低温银浆及银包铜浆料已在多家行业头部企业完成了产品认证和批量验证，产品性能指标业内领先，处于持续供货交付阶段。”
另一家头部企业苏州固锝日前也表示，“从2022年开始，下游客户通过加严的可靠性测试和小批量的性能测试，逐步开始接受银包铜技术。2023年，银包铜产品逐步放量，特别是今年第二季度，出货量可能超过1吨。同时，银包铜出货量是国内与海外同步增长，海外下游客户也开始使用银包铜浆料产品。”
铜电镀方面。今年5月，芯碁微装、海源复材和广信材料签署《高效率低成本N型电池铜电镀金属化技术战略合作协议》，三方一致同意结为战略合作伙伴，形成具有产业化前景的成套N型电池铜电镀装备线与金属化方案，并共同合作促进该技术方案的规模化生产应用。
另据迈为股份披露，公司在HJT设备供货上，重视通过电镀铜等环节来节约银浆耗量，目前公司已有包括铜电镀图形化设备在内的所有铜电镀干法设备。
虽然各家上市公司都在积极行动，去银化前景广阔，但由于环保问题、铜氧化问题等，业界对银包铜、铜电镀技术仍存诸多顾虑。关于银包铜技术路线，也有一个普遍的业界质疑，即“铜是否会流出，影响硅片的导电性”。
除此之外，最令人担心的还是光电转换效率问题。无论是银包铜、还是铜电镀，都是以铜代银，虽然可以降低成本，但铜的导电性不如银，制约光电转换效率的提高。解决这个问题，尚待更好更优的技术创新路线。
但无论如何，光伏去银化势不可挡。如何在降成本与增效率之间寻求最优解，让光伏不被涨价的白银“烫伤”，需要光伏全产业链做出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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