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能薄膜电集团有限公司攀升到全球太阳能产业顶端的初期阶段,汉能集团董事长李河君曾谈到要利用一种充满魔力的远见改变世界。
当然,且不说汉能公司股价在5月20日当天暴跌47%,并且没有任何人对此做出解释,李河君本人的人生也始终被一层神秘气息笼罩。作为业界广为人知的太阳能运营商和倡导者,李河君通过秘密获取水力发电站(其中包括一座比美国胡佛水坝还要大三分之一的发电站)的所有权,建立起他的财富帝国。
很大程度上,李河君所享有的“企业魔术师”的声誉,主要源于他一手创办的汉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股价,在2014年末到2015年初期间上涨了400%。相比于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美国亚利桑那州第一太阳能公司,汉能股价成为前者的七倍。这绝不是李河君第一次对可能性发出挑战。
“我始终相信,当你带着使命感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上帝或上天将赋予你神奇魔力,让你正确处理每一件事,并让你享有一切好运。”李河君2014年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说。
对于汉能股价上个月出现的大幅下挫,47岁的李河君仅仅通过汉能官网和新华社的一段视频采访做出了回应。他将公司描述为正处于“成立以来的最佳状态。”
关于李河君的言论以及解释非常少,我们只能通过零星采访以及他的署名著作来了解他本人。《中国领先一把》是他于2013年出版的一本关于中国太阳能行业的著作,但对于他本人的背景则鲜有提及。
2014年2月,李河君接受彭博电视台90分钟的采访,谈到他刚刚获得的亿万富翁身份。这次采访,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关于他如何建立自己的财富帝国访问之一。
综合中国媒体报道,李河君浮现在读者脑中的形象,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企业家,能够把握住“天时地利”。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就是他对中国南方一座水力发电站的争夺。这是他财富帝国的基石。
“我一直试图保持低调,因为我不希望人们谈论我,”李在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说。 “我希望人们谈论新能源,以及中国如何引领新能源革命。”
然而,在汉能薄膜股票跌停,分析师对汉能经营模式、估值和股票交易的批评接踵而来,香港证监会证实已对汉能公司着手进行调查后,低调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李河君,1967年出生在距离广东河源约2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80年代中期,李河君来到北京求学,并从北京交通大学机械工程专业毕业。上大学期间他的商业头脑便得以展现。他曾组织30个同学,成立一只销售团队,在大学食堂前兜售相机胶卷。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李河君在对中国媒体和彭博电视台的采访中说,他得到了来自一位大学教授5万元人民币的贷款——当时政府公务员每个月的收入不过100元左右,这笔钱简直多得惊人——李河君利用这笔钱与合伙人一起,在北京中关村[6.68%资金研报]高科技园区销售玩具和电子设备。
“我不过是众多幸运儿中的一个,能通过任何生意致富。”他对彭博电视说。
据汉能官方网站,李河君非常幸运地在六年间,从各种业务往来中积累了8000万人民币(300万美元)。
要说教授的贷款为李河君奠定了日后发迹的基础,无论是李河君本人还是北京交通大学,都没有吹牛。
进军清洁能源领域则是李河君的又一关键一步。90年代中期是中国电力[-0.35%]需求的快速增长时期。在李河君一个中学同学的邀请下,他回到河源考察水电项目。对于基础设施所能提供的固定回报,李河君感到大为惊叹。
国有发电厂不关心地方政府的能源需求,这再次造就了李河君的幸运。考察完水力发电厂后,李河君的领悟能力再次得到验证。1994年,李河君获得一座1500千瓦发电站的控制权,并在接下来的十年中,逐步增持一些小规模资产。
“下至村民,上至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我要掌握与他们所有人打交道的能力。”李河君对彭博电视说。
2002年,李河君与云南省签订了一项在金沙江建设六个水力发电项目的合同,其总价值超过750亿元。然而,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认为,汉能作为一家民营公司,缺乏建设大型项目的资源与经验。
云南省地方政府决定改变路线,将合同分包给几家国有企业。李河君不服,对此展开诉讼,并最终获得其中一个项目——位于金沙江中游的金安桥水电站的建设权。这一项目旨在直接向富庶的广东省提供电力。
按照汉能官网的说法,2011年3月,经过九年的谈判、走法律程序和施工建设,金安桥水电站终于实现了并网。
李河君对彭博电视台说,这是一个不愉快的过程中。“你能想像到的所有卑鄙手段”都被竞争对手用上了,只要能把汉能挤出这一领域。
彭博向云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新闻部寻求置评,但没有得到立即回应。
这段冒险经历,成为对李河君坚韧不拔、对抗强权故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长达八年的训练、学习和承受痛苦,足以塑造一个男人或一家企业,”2014年,他在北京交通大学的毕业典礼演讲中说,“汉能用八年时间终于得到了云南金安桥水电站项目。”
如今,据李河君所言,金安桥发电站每天能产生约1000万元现金(折合每年近6亿美元)。这笔钱足以支持他进军太阳能行业,在美国和其他地方大肆收购薄膜太阳能产品制造公司。
“当我冒险进入水力发电行业时,每个人都嘲笑我,”李河君3月份在全国政协会议上说。
“没有人相信一家私人公司可以做成我们已经做成了的这个大事情,”李河君说。“有伟大事业的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的质疑。”
在李河君利用水电项目中产生的现金流,收购太阳能设备制造商时,他开始塑造一个新的角色——充满改革能力和商业远见的企业家。他出版了著作《中国领先一把》,一部呼吁建立太阳能发电的能源革命宣言。他还加入了慈善机构以及政府顾问委员会。
李河君开始成为政府支持下的直接受益者。汉能控股集团的香港子公司——汉能薄膜,搭乘上政府补贴大潮,获得国有银行贷款支持,从一个小选手变成世界上按市值计算最大的太阳能公司。
似乎还没人知道汉能好运气的界限在哪里。汉能在北京奥林匹克公园拿到一块土地,建设公司总部。五月份,坐落在奥林匹克公园北端的汉能展览中心也开始对外开放。
然而,在汉能股价飙升之时,外界对它的怀疑也正在酝酿之中。汉能曾一度成为纽交所彭博全球太阳能指数中表现最好的股票。但12月份即有研究报告显示,香港里昂证券亚太区市场分析师Charles Yonts对汉能薄膜的股票价值发出质疑,认为汉能存在大量内部交易。2月27日,Charles Yonts就汉能写了第二份报告。Charles Yonts没有立即对此做出回应。
3月6日,彭博新能源财经的首席太阳能行业分析师Jenny Chase得出结论认为,汉能正在使用“未经证实”的技术,也不曾对其太阳能项目安装进行详细说明,来佐证其股票价值。
英国《金融时报》也刊登了一篇关于该公司股票存在异常交易模式的报告。作为对这些挑战的回应,3月25日,汉能通过香港联交所发表声明,否认公司或李河君本人存在任何不当行为或操纵。
5月20日,大崩盘随即发生。汉能薄膜股东年度会议在香港举行,而李河君本人则在北京出席一个清洁能源展览。汉能股价开始迅猛下跌。不到半小时,汉能薄膜的市值蒸发近一半,只剩下210亿美元。
在汉能公司的请求下,汉能股票暂停交易,除非公司向监管机构发表声明对停牌进行解释,否则汉能股票不能复牌交易。
正如汉能股价一度大幅飙升,让分析师和投资者对股票增值产生质疑,汉能股价此次大幅下挫的引发原因也让外界百思不得其解。
“汉能内部确实有一些真正的太阳能技术和企业,比如阿尔塔设备,Solibro,汉能太阳能英国(原名Engensa),”新能源财经的Chase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到。“他们是否能够和坐过山车般的汉能股票一道生存下来,还不得而知。”
在汉能股票停牌之前,李河君本人所持有的汉能公司股票至少价值153亿美元。5月28日,在汉能股票暂停交易后,李河君第一次出来会见媒体。他接受新华社的视频采访,表示公司的工厂都在满负荷生产运行。此时外界普遍认为汉能正在接受调查。
在李河君接受新华社采访后,香港证监会随即发表声明称,已就汉能薄膜发电集团有限公司事务进行调查,有关调查仍在继续。虽然监管机构很少透露正在进行的调查,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表示,它发布声明是“出于公众利益考虑,因为有报道否认此类调查正在进行。”
在证监会发出声明后,李河君被指已出现在香港,尽管他本人没有对此作出进一步公开评论。汉能驻香港办公室也拒绝对李的去向发表评论。
与此同时,按照金安桥水电站有限公司的说法,汉能已经把其在金安桥项目的所有权抵押给四家信托公司、一家担保公司,以及Harvest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以换取信贷支持。
“你要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切勿触碰超出你能力所及的东西,”2014年6月,李河君在母校北京交通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如此告诫毕业生们。“你必须在你所做的所有事情中保持平衡,并尽量避免走极端。”